清人冯煦曾说:“淮海(秦观)、小山(晏几道),古之伤心人也。”
不知为何,我对秦观的印象一直停留现在那个和苏小妹斗智斗勇的翩翩少年。
即使后来知道苏小妹是杜撰的,也无法想象那样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,怎会那样悲伤?
直到我读到他的《踏莎行·郴州旅舍》,才明白:古人诚不欺我也。
全词如下:
雾失楼台,月迷津渡。
桃源望断无寻处。
可堪孤馆闭春寒,杜鹃声里斜阳暮。
驿寄梅花,鱼传尺素。
砌成此恨无重数。
郴江幸自绕郴山,为谁流下潇湘去。
秦观是苏轼的弟子,和*庭坚、晁补之、张耒并称“苏门四学士”。
他这一生“成也苏轼,败也苏轼”。
他曾两次参加科举考试,都名落孙山。
后来得知苏轼在徐州任知州,便前去拜访,“我独不愿万户侯,惟愿一识苏徐州”。
苏轼被他的才情折服,称赞他有屈原、宋玉之才,还向王安石举荐了他。
在苏轼和王安石的鼓励下,他奋发读书,第三次终于考中进士,从此他与苏轼的关系更密不可分。
后来苏轼因“乌台诗案”一贬再贬,而秦观也受到牵连。
辗转杭州、郴州,最后被贬到雷州(广东),和苏轼的儋州(海南)隔海相望。
这首词就是他被贬到郴州时所作,充满了人生失意、羁旅天涯的无奈和痛苦之情。
雾失楼台,月迷津渡。桃源望断无寻处。
暮霭沉沉,楼台仿佛消失在一片浓雾中,月色朦胧,渡口也是若隐若现。我登楼远眺,望尽天涯,却找不到那片桃花源。
“忽逢桃花林,夹岸数百步,中无杂树,芳草鲜美,落英缤纷”,陶渊明的一篇《桃花源记》成了古今无数人的精神家园。
很多词人在失意之时,都在苦苦追求那片桃花林,
“曾向桃源烂漫游”、
“无端恼破桃源梦”、
“恍然身入桃源路”
……
桃源虽美好,却虚无缥缈,而现实的不如意,让他痛彻心扉。词人越向往桃林那片乐土,他的愁苦郁闷之情就愈发不能排解。
古往今来,多少人曾试图找寻那桃源,都无功而返。
很多人都说,心中若有桃花源,何处不是水云间?道理大家都明白,只是有些事情,我们没有亲身经历,无法体会到当事人那种孤苦无助之情。
现实已经很悲惨,若再无桃花源这样一个精神乐土,不知词人的心该如何安放?
可堪孤馆闭春寒,杜鹃声里斜阳暮。
春寒料峭,独居在这孤寂的旅馆中,怎么受得了?何况又值夕阳西下,传来杜鹃的声声哀鸣。
王国维曾评价这两句为“有我之境”,意境凄厉,写尽了词人的断肠之情。
一直觉得“杜鹃”这样的鸟名比起乌鸦、喜鹊来得讨喜,只是无数词人笔下的杜鹃却成了哀伤的代名词。
“庄生晓梦迷蝴蝶,望帝春心托杜鹃”、
“其间旦暮闻何物,杜鹃啼血猿哀鸣”、
“梨花雪,不胜凄断,杜鹃啼血”
……
“杜鹃啼血”的典故来源于古代蜀国的皇帝杜宇。
当时他因水灾让位于自己的臣子,归隐山林,却时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