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本期约稿：陆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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冰水
诗十首
◎雪夜寄远人
对于反复重现的画面
比如鸟兽的抓痕
回忆里总有疲倦的芬芳……而雪
是北方的书信
大雪苍茫。风碎在冬天。你的阳台
挂上冰凌了吗？那些被重量
捕获的晶体——是否有着
清晰和彻骨的寒冷？
我一心一意归顺黑暗……
我的思绪如蛛网，困住梁柱、门廊、站台
和浓重的呼吸。
我曾夜半登山，铺天盖地的黑，
没有星星和月亮的陪伴。而今夜
我看见的白，无边无际
我写信，把消逝于音速的白
堆进文字，仿佛一股好奇的事物
揪住我的梦境。
-12-23
◎观莫奈《日出?印象》
我们找到共同的裂缝，也找到
共同的孩子：她是光线，是沙砾和岩石，
是船舶和飞鸟，是静止的海水——
所确认的明亮生活。
一幅画生成淡紫、浅红、灰蓝、橙*……
一幅画重组晨雾、桅杆、山脊…….
虚构了整个下午。站在海平面上，
日出变幻，游移的手臂
被不确定的远方吸引。
背景音乐如剪刀
剪着深藏的蓝色。阴影似丝绸
飘过我你之间。如果此刻在这个港口
我望向你，你是否可以完整收留
我的眼神和高举的念想？
-12-23
◎雪夜，重读王诜《渔村小雪图》
乘一叶孤舟，回宋朝看雪景——
如果雪下得足够茂密，像鹅毛飞扬
就到王诜府上喝一杯：雪掩群山，道场荒寒
盛世的隐者
或许并不在闭门著书
如果雪下得足够急，追赶着风
乡郊僻野，茫茫苍郁
就再喝一杯，让思想高于感觉：
苏子瞻和*鲁直翻着《渔村小雪图》，
童仆庭院扫雪……那就是
一个朝代最好的时辰
雪曾下在西园，新篁如剪
雪曾下在小渔村，渔人极目远眺
看见李公麟骑着白马，
行走南山。
注：王诜为北宋驸马爷，能诗，工山水。广交苏轼、*庭坚、米芾、秦观、李公麟等众多文人雅士，“析奇赏异”，酬诗唱和，有史上著名的西园雅集，李公麟曾画《西园雅集图》以纪胜，其风流蕴藉堪比兰亭雅集。
-12-14
◎入画
穿过一道拱门就是与想象博弈的
真实的大海。岸边的男人无悲无喜，
他画海水，也画岛屿，安装碧蓝的天空和
管弦乐——*昏的困倦与迷茫
是他的背景。
穿过拱门，咯吱咯吱的砂石
像散落的骨头。阳光穿透黑松林
熨出棕色栗子香——他就坐在那里
触摸寂静。在同一维度可有
不速之客将至？
他就坐在那里。仿佛
看见画中的海水波动起来，弦乐荡漾，
而他早已成为
海水和乐音的一部分。
旁观者看到的海水是海水岛屿是岛屿，
而他穿行在寒冷的风中——
从海里起身，进入另外的气候。
-12-6
◎一位女子在水边默祷
水边默祷的女子
头发在暴雨之前是颤抖着的
直至被雨水淋湿全身
她的冥想也挂满了雨滴
或许雨水正推着她静默的呐喊
正像雨水推着树叶、泥土和虫洞
使她的默祷出现
可能的裂缝
我辨认不出她的面容
也无需辨认
也许她曾经是我命运的一个切面
被孤独的回音浸透
之后有数不清的面孔临近
在真实中张望。在雨中
剥离生活的喧哗
我早于她离开一场雨，也将早于她
进入不安之书中酣睡
-9-21
◎洗沙
沙里淘金，金属里摘取刀的声音，
新路碾过荆棘。感受白天到*昏的距离——
一个人爱上读书，一个人喜欢行走。
但这是空闲的时刻。
谁能听见泥土的呼吸？
古运河边的淘沙器具，是一条
传送带和一个搅拌器：从堆积的淤泥里
分离、传送、筛选，它们金*，
有金*的性格。
穿过沙土场去看古纤道，看大唐运河。
看沙子堆积成一座座土丘。
无休止的螺旋，翻动着泥浆，
土丘变得刚毅有序。
那些滚落的沙子与水别离，
它们圆润，进入另一种井然——
更多空荡时刻，叠加起来
直到刀的声音落回金属。
-7-15
◎与女儿夜宿沙溪
她使夜晚更加纤细和缓慢。
临窗而望：万物悬空，
一只猫头鹰飞向峭壁。
她喊出沙溪小名，如琴曲落进花瓣。
在玫瑰和溪水之间，弥漫着
若无若有的花香。荆棘和篱墙
感召着和风细雨。
石头如金子般在峡谷走动。
月影持续涌动。像从前某个夜晚
坐在廊桥的儿童扶起灯火
试图点燃溪水。
-4-27
◎清明，忆外祖母
用一天来悲伤
十年，或二十年。
外祖母，你曾在一面镜子前
挥动着双手。
雨水和悼辞，在雷声中
一阵紧似一阵。
站在失去你的地方，我把沉默
献给再一次分娩的生命。
比起母亲，我母亲的母亲
你给予我更多的光亮。
雨水淹没我无法描述的部分，
我所知道的是，南方之南
还是那么冷。
-4-7
◎春天，给CC
倒春寒是一个幻影。
燕子衔泥筑巢
白樱和红缨薄如纸翼。
CC，你心爱的拉布拉格送给了
未曾谋面的朋友，
它的归宿隔我一条溪流
可我再也见不到它。
坐在老旧藤椅上和你说话，
像一个等待暮年的人，
等待绝境
等待春天赐予我歌咏的能力。
百花开，抬头看列阵的喜鹊
天又高了。记得我们在河岸分别
那一天落日盛大
像烧毁的火球。
-3-31
◎与词语交谈
在没有食欲的坏天气
词语不是安全岛，不是可以呼吸的
肺叶
移动他们，并赋予柴米油盐
赋予生老病死的悖论，赋予一个
活动家的说辞
删除一个词，就赦免一种罪行。
删除
困惑、黑暗、失败、寂寞
就等于删除
冻结的泪水
-2-26
不需要有人在前面，我们不要被引领；
不需要有人走在后面，我们不要被追随。
我们甚至不需要并肩同行，
真实而不羁的灵*可以拥抱，也可以遥望。
——加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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